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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平】从自然王国走向艺术王国

20世纪后期,杜威的美学受到了普遍的重视。舒斯特曼认为,杜威那种将艺术品看成是对固定、自足而神圣不可侵犯之对象的传统美学观的冲击,在某种程度上,这不仅预示了巴尔特、德里达和福柯等的后结构主义者的思想的形成,而且舒斯特曼、诺尔·卡罗尔、约瑟夫·马戈内斯、阿诺德·贝林特,以及几乎所有的当代美国重要美学家都深受其影响。

杜威的美学源于他的哲学。杜威哲学的一个核心概念是“活的生物”。以此为基石,杜威建立了他的一元论哲学。

在美学上,杜威谈得更多的是恢复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连续性。这种恢复包括几个层次:第一是艺术品的经验与日常生活经验之间的连续性。在日常生活中,经验是无处不在的。

任何能够抓住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发展兴趣,给我们提供愉悦的事件与情景,都能使我们产生经验。艺术理论要从这些日常经验出发,而不是从“公认的艺术作品出发”。

第二是高雅艺术与通俗艺术之间的连续性。高雅艺术与通俗艺术的分化对艺术的发展来说,是具有灾难性的,高雅艺术使普通人望而生畏,无法接近,不构成生活的一部分,而大众只能求助于凶杀、色情的粗俗品来满足审美饥渴。打破这种分化,是艺术发展的必由之路。

第三是美的艺术与实用的或技术的艺术之间的连续性。由于受审美无利害观点的影响,传统的看法是,只有那些不是为着实用目的而制造出来的制成品,才是艺术品。杜威认为,实用与否,不是区分是否是艺术的标志。他提出,美的艺术在生产过程中“使整个生命体具有活力”,使艺术家“在其中通过欣赏而拥有他们的生活”。

上面的这些论述显示出,杜威努力要建立一种回到日常生活的艺术理论。他提出,“为了理解艺术产品的意义,我们不得不暂时忘记它们,将它们放在一边,而求助于我们一般不看成是从属于审美的普通的力量与经验的条件。我们必须绕道而行,以达到一种艺术理论。” 这里的“绕道而行”四个字,是他的美学方法的集中概括。

杜威将他的哲学称之为经验自然主义。经验是“活的生物”与环境的双向运动,是一种动态的平衡。从哲学上讲,经验具有第一性,一切关于“自我”和“对象”的意识、思考和理论,都是第二性的,是在“经验”的基础上生长起来的。从这种对经验的定义出发,杜威进一步提出了他的“一个经验”(an experience)的概念。日常生活的经验常常是零碎的,不完整的。在生活之流中,各种各样的经验在错综复杂地相互交错着,我们的注意力被不同的事件所吸引,我们的情感表现常常被打断和压抑。但是,人具有一种获得完整经验的内在需求。这种“一个经验”就是具有审美性质的经验,而“审美经验”只是“一个经验”的集中与强化而已。

杜威关于情感表现的理论,也是从这种思想出发的。杜威认为,表现需要两个条件,即内在的冲动和外在的阻力。它是被压出(ex-presspress out)的,依赖于被压的东西和压力的存在。这是一种情感形成的“柠檬汁”理论。艺术家在艺术创作活动中产生情感,而不是传达已经产生的情感。艺术是在一种表现性动作中形成的。在表现性动作的发展中,情感就像磁铁一样将合适的材料吸向自身。艺术作品所表现的,并不是情感,而是带有情感的意义。

一位名叫菲利普·策尔特纳的荷兰学者曾这样写道:“杜威的哲学就是他的美学,而所有他在逻辑学、形而上学、认识论和心理学中的苦心经营,在他对审美和艺术的理解中被推向了顶点。”这种说法中包含着一些深刻的道理。

杜威关于艺术的理想,尤其应该得到我们的注意。他指出,“艺术的材料应从不管什么样的,所有的源泉中汲取营养,艺术的产品应为所有人所接受。”他提出了一个乌托邦:使艺术从文明的美容院变成文明本身。他满怀信心地相信艺术会繁盛,认为“艺术的繁盛是文化性质的最后尺度,”艺术将与道德结合,而爱与想像力在其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摘自《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6年第5期。录入编辑:乾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