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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龙】《黄金简史》中的哲学智慧

 

从北部非洲阴冷潮湿的矿井底,到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地下金库;从孟加拉的街市,到伦敦的金融市场……沿着历史的长河而下,一部黄金史,既是人类从古代金本位制到现代信用货币制度的嬗变史,又何尝不是阴谋与权力,人性中贪婪与恐惧、权力和美色的追逐史

黄金问题是研究货币银行学的“圣杯”。

春节,用两天时间,再读《黄金简史》一书。一幅幅几千年人类贪婪本性与文明历程交织融合的历史画卷次第展开。“黄金是宙斯之子。”作为贵金属,黄金见证了人性的贪婪与恐惧、迷恋与困扰。一部贵金属作为特殊等价物、执行一般价值尺度职能的历史,折射出人类文明史的嬗变。

古埃及,只有皇室才可以使用黄金。古埃及的女法老——哈特谢普苏特在位时,是一位大规模黄金建筑的营造者,她建造的底比斯主神纪念碑和王宫,足以让后世的法王路易十四和他的凡尔赛宫都黯然失色。两根高达100英尺的纯金梁柱,高于后来的梵蒂冈教廷。完工后,这位“世间第一位伟大女性”激动地说:“当后人见证这些纪念性宫群的时候,将会情不自禁地赞叹,难以想象先人是如何建造如此雄伟的金山的。”以色列国王所罗门的头冠、酒具、盾牌、座椅、都是纯金的,当希芭女王来朝拜所罗门时,一次就带了3吨黄金。黄金成为彰显权力、非凡财富以及与上帝亲密无间的介质。

生活在满是黄金的世界里的帝王就幸福吗?除了围绕权力与财富的宫廷阴谋,书中也有许多传奇的故事。公元前750年,小亚细亚(今土耳其)的佛里吉亚王朝,有个国王叫迈达斯。传说他因善待酒神巴克斯,而获得了点石成金的本事,但是这却给达迈斯国王带来了麻烦。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错误,食物,在他手指触及的一刹那,变成了金块。甚至他的爱女,在他拥抱的一刹那,变成了黄金雕像。达迈斯恳求巴克斯解除这该死的魔咒,使一切复原。

黄金历史上本能地与货币贬值和通胀相联。古罗马时,黄金的初始作用既是装饰又是铸币,帝王的权杖、卫士的铠甲,甚至骡马的脚蹬都是金的。古罗马人对黄金的需求和消费量极大,尽管当时年产量至少已有5吨左右,但是罗马人还是发现黄金不够用,因为自然界给黄金和白银的提供设置了上限,尼禄大帝就采用了货币贬值的办法。公元260年,罗马皇帝使得银币的贵金属含量只有4%,从而导致了剧烈的通货膨胀,这也是人类最早因货币注水引发的通胀。

许多国王把帝国的命运托付给野心勃勃的黄金储备者,连恺撒大帝也不例外——富商克拉苏就是他的宠宦。克拉苏就像今天我们说的“小混混”,他通过组建一支消防队积累财富,其商业模式是先收费后灭火。许多时候,业主因侥幸不付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毁自己的家园。趁火打劫的克拉苏按残值收下了许多房子,修好后再出租。作为这个帝国最大的房产商和黄金储备者,他还放高利贷,购置金银矿,以此敛财富可敌国。但拥有帝国最多黄金的克拉苏结局很惨,他挑起了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帕提亚人的战争,却在战败后被杀死。帕提亚人以一种特殊的葬礼表达了对古罗马拜金文明的蔑视——他们将溶化的金水倒进克拉苏的喉咙里。

在各个历史时期,无论王朝如何变更,黄金都充当了忠实财富守护神的角色。历朝历代的君王在正式场合都顽强地戴着那沉重的金冠,但谁也不想用塑料或者其他轻金属替代,因为人们天然对权力、王者和黄金有着无尽的膜拜。从古罗马恺撒大帝到西班牙的查理五世、法国的法兰西一世和英国的亨利八世,不同时代的大国君主,他们对黄金都有特殊的神往和钟爱。法兰西一世说,宫迁中如果没有黄金和美女,就像一年中没有春天,春天中没有玫瑰。

黄金是宙斯之子,蛀虫与铁锈都无法侵蚀之,但人类的灵魂却轻易被黄金腐蚀。约翰·斯图亚特在1848年曾说过一句话:“你可轻触黄金,但勿紧握之,以免有伤身之虞。”黄金是个矛盾体,既可在乱世中为持有者提供保护,又会因贪婪过度而成为灾祸的起源。黄金就这样改变了人类的命运——飘逸于彩虹间的黄金是人们心中幸福的源泉,而地层深处的黄金,却采自地狱。黄金激扬了人类某些最伟大的成就,也诱发最丑陋的恶行。当我们以黄金来象征永恒时,黄金赋予人们高贵的品质——忠诚、坚韧、信仰和礼仪,当黄金被视为无尽的欲求时,它又把人类带向无底的深渊。

从北部非洲阴冷潮湿的矿井底,到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地下金库;从孟加拉的街市,到伦敦的金融市场……沿着历史的长河而下,一部黄金史,既是人类从古代金本位制到现代信用货币制度的嬗变史,又何尝不是阴谋与权力,人性中贪婪与恐惧、权力和美色的追逐史。黄金到了近现代,更多与经济动荡相连接。面对货币需求饕餮难以满足的政治家和纸币银行家们,他们不管如何勇敢和睿智,但其命运似乎永远超越不了黄金的不朽光芒,这正是此书所揭示的人类贪婪本性与文明发展交相碰撞的魔力所在,也是黄金之于人类的某种宿命吧。

(原载《国际金融报》2013.02.22